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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集,第三場。 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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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把鱗片給她了?”他看著段律銘,用一種極度不可思議的神情,“這可不是什麽好預兆。”

蛟,離龍只差一步飛天,然而卻墮入妖道。九尾不管丁萱在自己的劇本中如何設定,他只知道在自己所知範圍內,蛟是最為強大的存在,而蛟鱗的確可以說成丁萱口中的“護身符”。

段律銘喉結滾動了一下,沒有說話,神色從容,將鋼筆別在病歷夾上。

“如果我是你,我會在一開始就殺了她。”九尾毫無表情,“以絕後患。當然如果你下不了手,我可以為你代勞。”這就是他的選擇,因為他是妖,不是人。

“不用。”段律銘直接拒絕,轉身離開。

☆、方格

走出病房,孫雯依舊抱著病歷夾。“咦,段老師去哪兒了?”

“可能回辦公室了吧。”丁萱應了一句。連九尾都不見了。

“咱們先去護士站看看吧。”孫雯帶著她朝護士站的方向走,“你臉色不太好,怎麽了?”

“可能昨晚沒休息好。”丁萱沖她笑笑,回頭又朝那病房門口看了看,“你跟那個叫方格的男生很熟嗎?”

“算吧。”孫雯點點頭,“他在這邊住了有兩個多月了,先天性心臟病。因為之前家裏經濟條件不好,所以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。現在只能保守治療了,除非……做移植。”

“那他妹妹呢?”丁萱皺皺眉,“就是剛剛那個小姑娘。”

“你說莊寒呀。他們不是親兄妹,只是老鄉碰巧在醫院遇上而已。”孫雯猶豫了一下,“莊寒是孤兒,現在還呆在孤兒院呢,是慈善基金會提供援助,讓她來治療心臟病的。”她又笑起來,“莊寒挺機靈可愛的,有時候又老成得像個小老太太,特別有意思。”她頓了頓。“不過,你問這些幹什麽?”

“哦,就是……有點好奇。”丁萱垂下眼眸。

到了護士站,卻也不見段律銘。一問護士長才知道,剛剛有個病人家屬把他叫走了,“就是前幾天跳樓的那個病人的家屬”。

裘院長的家人?

難不成又有什麽事嗎?

孫雯還要拿單子給段律銘簽字,因此和丁萱一起坐電梯去十一樓找段律銘。一踏出電梯門,就看到了走廊上站著兩個穿警服的。

再往前走幾步,走廊長椅上,坐著一個人——裘院長的妻子,嚴秋紅。

多天不見,嚴秋紅迅速消瘦下來,頭發頭發斑白,皺紋如壑,身形消瘦,表情麻木,而眼裏卻又透著淒涼。她雙手放在膝蓋上,手腕繞著冰涼的手銬。

沒有人理她。她旁邊站著兩個女人。年輕點的二十出頭模樣,長相酷似裘院長,挎著YSL的包,蹬著高跟鞋。而另一個女人將近三十歲,裹著過大的軍裝款羽絨服,面色憔悴,眼眶微紅。兩人都在跟段律銘和汪寧說話。

“婉婉,你可以跟你媽商量一下。”汪寧耐心說道,她一直都清楚裘婉平時跟父親比較親近,裘家母女關系並不好,但是她還是想勸說一下,“你媽媽已經悔改——”

裘婉直接打斷了她的話,“汪姨,如果你的父母出了這樣的事情,你會寬容一個殺人犯嗎?”

汪寧楞住了,全然沒想到裘婉會這麽答話。

“我覺得段醫生剛剛的話很對,這樣子拖下去不好。”旁邊三十歲的女人趕緊說了一句。

“不好?”裘婉語氣冰冷,撇了她一眼,“你有什麽資格說話?著急想分遺產是不是?我知道我爸媽感情不好,一個覺得對方太清高,另一個覺得對方太低俗。我不介意我爸離婚後再找一個。但並不代表我覺得他就可以婚內出軌。你作為一個插足婚姻的第三者,還好意思過來插一腳?”說完,完全不管那女人的反應,沖段律銘說道,“段醫生,我知道你也是出於為患者家屬考慮,但是我還是不想撤掉呼吸機。我們家可以負擔所有的治療費用,請你們務必繼續治療。”裘婉說著說著,聲音就喑啞起來,“就算看不到希望,都要堅持下去。我要救我爸爸。”

“醫院方面可以繼續進行治療,只要你們協商一致。”半晌,段律銘點點頭。

警察走了過去,提示嚴秋紅要回看守所了。她站起來,朝段醫生道謝,駐足望著女兒。裘婉在擦眼淚,卻偏過了頭。得不到女兒的回應,嚴秋紅蒼白了臉色,轉身在警察的監督下慢慢朝電梯走去,路過丁萱和孫雯。

“唉,真不明白裘院長為什麽要跳樓。”孫雯搖搖頭,嘆氣。

或者是因為……青蛇?

丁萱想到了那天在嚴秋紅脖子上盤著的青蛇。她打量著現在的嚴秋紅。嚴秋紅目前的精神狀態與那天的癲狂有著極大的差別,不過也可以是因為受到打擊太大。

從裘婉的話看來,應該嚴秋紅平時與裘院長的矛盾就很大,而青蛇極有可能愈加迷惑她的心智,助長邪念。現在青蛇消失,嚴秋紅慢慢就恢覆了與平時相比更加低落的狀態。

到底是誰……到底是誰在琢磨裘院長的心臟?

孫雯讓段律銘簽完字就下樓了。段律銘和丁萱一起去往辦公室。

“這段時間,你離九尾遠點。”等孫雯離開,段律銘道。

“為什麽?”丁萱覺得很不可思議。

“他一向隨心所欲。”

丁萱皺皺眉。隨心所欲?這又跟她有什麽關系?

“你看出什麽了嗎?”打開辦公室門,段律銘問,“關於患者方格。”

丁萱思索半天,搖搖頭。“不對勁。”

“哪裏不對勁?”

“首先,這件事發生的時間不對。”丁萱盡量回想著大綱,“如果真如我所想,那麽劇情直接跳過三分之二,來到大綱後半段了。有妖想要心臟這段劇情,應該是在……”她咬了咬唇,“九尾消失之後。”

“消失?”段律銘挑眉。

“對……不是失蹤。是消失,徹底從人世間消失。”丁萱垂下眼眸,“我以為這件事應該要到很久很久之後。”

“既然劇情已經跳到九尾出事之後,那麽從現實看,他不會消失了。”段律銘立即想到這一點,“你說的劇情,具體是?”

“黑枕鶴。”丁萱盡量控制著自己的呼吸,平穩將故事講出來,“一只鶴精。曾經有人救過它。那人有嚴重的心臟病,而鶴精為了報恩而化妖,奪取心臟,企圖救下恩人。如果把現實與大綱角色一一對應,那麽方格就是救下鶴妖的人。因為他身體情況並不好,有時候並不適合做手術,所以鶴妖連殺多人,想要在最合適的時間找到最完美的配型。”

段律銘沈吟道:“最後找到誰?”

“方格的親弟弟。”丁萱的思緒有些放空,她回神,繼續說道,“因為方格從小就有先天性心臟病,他父親並不喜歡他。後來又生了個男孩,比方格小五歲,現在剛剛念高中。方格早先念到高一就輟學了,因為身體吃不消。方父特別喜歡小兒子。方母則憐惜大兒子,帶著方格出來求醫問藥。按照劇本走向,方父馬上就要斷掉方格的治療費用了。所以……下一個出事的就是方父,因為方家只有方父有巨額保險。這就是方格後續治療的費用來源。”

“所以方格後來就用上了親弟弟的心臟?”

“沒有。”丁萱搖搖頭,“妖,不達目的不罷休。鶴妖不會管方格對去失去親人會多麽痛徹心扉。心臟病人最不能受刺激,所以方格沒有等到那個時候。”

“鶴妖現在在哪裏?”段律銘馬上問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丁萱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頹敗感,“按照大綱的安排,鶴妖現在應該化作心臟科的醫生,可是我剛剛問過孫雯了,你們醫院心臟科最近兩年都沒有招過新人。”

所以,鶴妖這條線索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就算想調查下去,丁萱都找不到一絲線索。

“那就等,等方格的父親出事。”段律銘說道,“具體是什麽時候?”

“大概快了吧。他會過來直接辦理出院手續,讓方格出院。然後先一步出門去找出租車的時候……出車禍。”

“你不用擔心。”段律銘看著她略顯憂慮的面容,“我會處理好一切。”

丁萱擡頭,望向他一如既往沈穩的眼眸,仿佛不管狂風暴雨,他都會一直在這裏,遮風擋雨。

這個男人……是她,用盡心思一筆一劃描繪的。

大概從創作之處,就洩露了她心底裏最隱晦的渴望,悄無聲息。

……

由於段律銘晚上要做手術,丁萱獨自先行離開,坐電梯到一樓,才踏進大廳,她就看到了從另一個電梯出來的方格。他在病號服外套著件黑色羽絨服,手裏拿著手機。

“你是在念研究生是不是?”他看到丁萱就問。

“是的。”此刻看到方格,丁萱心裏五味陳雜。

“哦,正好。我弟弟有題目不會,你看看。”他打開朋友圈,把他弟弟發來的微信給她看,“雖然我自學了數學,但是現在完全不會做他的作業了。”

丁萱看到照片上的立體幾何就頭疼。“我是學文科的。”

“所以?”

“我已經六年沒有學過數學了。”

方格很驚訝。“大學生不用學數學嗎?”

“嗯,按照專業來,有些文科專業是不用學數學的。”

“那學醫肯定要學數學吧?”方格跟她一起朝外走去。

“好像是的。”

“等我以後要是身體好些了,就去自考大學,學醫。”方格將手機放進兜裏,看到大樓外滿地燦爛晚霞,伸了個懶腰,瞇瞇眼睛,仿佛很是愜意。

“……你出來有事情嗎?”丁萱不知道該如何回話,心裏越發沈重,便換了話題,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。

“散散步。”方格笑得依舊很溫和,“順便給莊小寒那丫頭打聽哪裏可以配眼鏡——年紀輕輕的就是遠視眼。我先走了,你路上小心。”

“再見。”

丁萱站在原地,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口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所以,就是一只鶴!

☆、請客

古舊的宅門,門邊貼著新的對聯,沈悶地緊閉著。墻上“打倒帝國主義”的大字報翹著被撕掉的一角悄悄瑟瑟發抖。壞掉的路燈,還來不及維修,豎起黑魆魆的燈罩瞪著地面。背景色裏,長街上只有兩溜紅燈籠頂著點薄雪在寒冷的夜色中靜默。

“下雪了,你回去吧。”

司南一身軍裝,站在燈下。

眼前的女子有著年輕嬌好的面容,卻作婦人裝扮,滾邊藍靛旗袍外套著坎肩,兩只手腕上戴著翡翠鐲子。

“我等過你。”她轉身朝家門口踏出一步,默然,又回頭道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女子走進門,漆黑一片,大門再次吱呀緩緩合上。

他獨自站在雪裏,良久。

丁萱站在舞臺左邊幕後,正好看到司南的正臉。那雙眼仿佛看著無盡的黑暗,似乎沒有光亮,直到一滴水珠從眼角滑落,他才陡然凝神,扶正帽子,轉身下場。

這是第一次帶妝彩排。饒是丁萱已經見識到了司南的演技,卻也不得不為穿上戲服的他而感懷。司南演藝天賦佼佼,起碼丁萱沒有見過比他還能更快入戲的演員。一回首一顰眸,是戲中的軍官,而不是現實生活中的司南。

舞臺一黑,道具組立馬上臺,要在十秒之內換好道具。換道具也分情況,如果是幕間戲,演員在幕前演,道具師就可以在幕後輕松換。像現在這樣只是燈光暗下來,那麽給道具組的時間就只有十秒。道具師需要在之前就記住所有道具擺放位置。

只是因為沒有燈光,雖然已經排練過多次,但有時也免不了磕磕碰——

“啊——”一聲尖利的女聲伴隨著什麽重物轟然倒下。周圍工作人員一頓,腳步瞬間亂起來。

“趕緊開燈!開燈!”金叔一邊朝對講機喊一邊往臺上跑。蔡戎則站在原地沒動。

頭頂幾排大燈蹭蹭亮起,光亮瞬間刺得人睜不開眼睛。而舞臺上的狀況也終於清晰。不知由於誰的磕碰,厚重的大宅門倒下了。

“讓開讓開!”小林沖上來,和幾個男工作人員一起將大門擡起來。沈重的木板下,司南護著全馥琳試圖站起來。然而大概是傷了腰,他最終擰著眉頭一屁股坐到地上。而全馥琳則是壓根沒傷到,只是額頭被磕得有點紅。這時候蔡戎蔡慢慢走過來。

“腰閃了?”小林連忙問。

“應該是。”司南說話嘶著氣,額頭上隱隱約約冒出汗珠。

“有急救箱嗎?他流血了。”丁萱看到他左臂上深灰色軍裝已經透出了不太正常的顏色。

“我去拿。”小林立馬回頭就跑。

“道具組開會。老金你看著這邊。”蔡戎看了眼司南,大概覺得他壓根沒什麽問題,轉頭喊了道具組去開會了。

丁萱匆匆看了眼蔡戎的背影,若有所思。

“司南你趕緊把衣服脫了。”金叔幫忙把大門擡頭,回頭吩咐丁萱,“丁萱你幫幫忙。”

丁萱連忙放下手裏的調度表,跪在旁邊給司南解扣子。

“你忍著點疼。”丁萱說,沒看司南表情,專註於解扣子,這衣服做得太合身,扣眼又開得太小。

“沒事兒。”司南朝她一笑,放在膝頭的手卻緊緊握拳。

“謝謝你司南。”全馥琳站在旁邊,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幹什麽。

“不客氣。”

全馥琳揉揉眼睛,猛然朝外面跑,“我去你休息室拿衣服過來。”

丁萱終於幫忙把他的外套脫下來了,然後把襯衣袖子卷起,這才看到慢慢不再流血的傷口。“應該是門上獸首劃傷的,可能要打破傷風。”

司南用另一只手撐著地試圖站起來。另一個男工作人員扶著他。

“操,腰真疼啊。”他咬了咬牙,可面上還是在笑,“還沒到那麽嚴重吧?破傷風。”

小林匆匆拿著急救箱跑過來,正好聽到這話。“待會去醫院打破傷風針——這病搞不好出人命的。”說完扯開大創口貼。丁萱在旁邊幫忙。

司南看著她拿著剪刀剪紗布,半是開玩笑:“正好去捐器官誒。這運氣,才簽完協議啊。”

“你個烏鴉嘴,呸呸呸。”小林連呸了好幾聲。

“什麽意思?”丁萱刷地擡頭,直直看著若無其事的司南,“捐獻器官?”

“是啊,”回話的是小林,“司南簽了捐獻氣管的協議書。”

“什麽時候的事?”丁萱立即問。

“一兩個月前吧。”司南摁了摁創口貼邊緣,“說起來,我是跟裘院長一起簽的協議。”他想起什麽,很有興趣地問丁萱。“你應該知道這事兒才對,學校官網沒這個新聞?古教授因為曾經受過□□捐獻,所以才號召有志人士一起在醫療界身體力行‘獻愛心’。”

“古教授提議的?”丁萱越發覺得超出自己預料,“你確定是和裘院長一起簽的協議?”

“我騙你這個幹什麽。”司南放下袖子,轉頭問小林,“有扭傷噴霧嗎?”

“我待會去買。”

“還是晚上再去吧。說好今天請大家吃飯。”司南說。

小林本想勸阻,但還是什麽也沒說。

晚上,市中心一家粵菜餐廳。

司南在洗手間又是噴霧又是膏藥折騰了半天,才又慢吞吞退休老幹部一樣背著手走回包間。一進來就看到音響師老楊在挨個兒敬酒。今天來吃飯的差不多都是年輕人,蔡戎自然是不會出席的,而金叔也有事回家,所以就算四十出頭的老楊資歷最老。

老楊正好拿著酒杯繞了一圈回到坐自己身邊的丁萱面前。

“就幹這一口,丁萱。不喝就是看不起你老哥我。”老楊硬是拿著酒杯塞到丁萱手裏,“憑心說,你哥我工作上不照顧你嗎?”

丁萱拿著酒杯,臉上的笑容已經十分難看。自打上次跟邱平導演吃飯喝醉過一次後,她就再也沒有碰過酒杯,更別提“一口幹”。可能是自此有了心理陰影,她看著老楊慢慢染上醉意的臉,就跟當時的邱平一模一樣。

“好,你是當真看不起我?”老楊唬住了臉,有種不讓丁萱喝酒就不罷休的氣勢。

司南腳下一拐,直接走過來拿過丁萱手裏的酒杯,仰脖喝盡,嘭一聲將杯子放到桌上。“這下看得起了。”他頭也不回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,沒有看老楊一眼。

氣氛頓時有點尷尬。其他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一時都沒有說話。

“丁萱你過來,我有話要問你。”司南用腳踢了踢旁邊小林的的椅子,“你跟丁萱換個位置。”

受老板吩咐,小林只能站起來。“丁萱咱倆換個位置吧。”又轉頭叮囑司南。“你正常點,我明天可不想看到你的緋聞上頭條。”

“鹹吃蘿蔔淡操心。”司南撇了撇嘴,似乎很不屑。

丁萱正好借機躲開老楊,她松了口氣,拿著背包和圍巾在小林的位置上坐下來。

小林吆喝著大家繼續吃吃喝喝,頓時氣氛又熱鬧起來。只是之前大家都敢開司南的玩笑,現在卻沒有人說起他了。

“謝謝你,司南。”丁萱說。

“就一句謝謝這麽簡單?”司南挑眉,頓時又活絡起來,嘴邊滑過一抹壞笑,“就不想再用其他的方式表示表示?”

“那你還想怎樣?”丁萱夾了一只蝦餃,看看他,“說正經的,別這麽開玩笑了。你又不是那麽愛心泛濫的人。”

“不是吧?”司南摸摸下巴,詫異道,“你還覺得我很正經啊?”

“前兩天跑來找你的粉絲,挺漂亮長得像混血兒的那個,大冬天的穿著低胸裙子,我看你合照的時候恨不得跑開幾丈遠。我還是頭一次見偶像跟粉絲合影的時候說‘姑娘你把外套拉鏈給拉上吧’。人家打扮成這樣就是給你看的。”

司南一楞,沒發現丁萱竟然觀察得這麽仔細,很快就又笑道:“因為你在場嘛,我肯定要表現好——”

“司南,你知道嗎?”丁萱放下筷子,“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,你看著她的眼神都不一樣,好像眼裏有星星,不知不覺就彎得跟月亮似的。”雖然司南曾經問過她“有空咱倆談個戀愛唄”,但丁萱看得到,他的眼睛流露出來的並不是與他話語一樣的情緒。

“你這臺詞很適合偶像劇。”半晌,司南又笑瞇瞇說道。

“我知道這麽形容是矯情了點,但是你在逃避。”丁萱說,她能感覺到自己應該是戳到他心裏什麽東西了。

手機突然振動起來。

丁萱拿起紙巾擦擦嘴角,看到是段律銘來電。“餵?”

“方格……”段律銘的呼吸淺淺可聞,聲音悶著一絲沈凝,像是才從急救室出來,攏在口罩裏說話,“很抱歉,我沒有守住他。”那邊還有隱隱約約女人的哭泣,像是方格的母親。

丁萱另一只手裏的湯勺啪一聲掉進了碗裏。

“怎麽了丁萱?”司南瞧著她臉色不對勁,拿過紙巾遞給她。

丁萱張了張嘴,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☆、突變

晚上十點,段律銘結束了工作,關上電腦,穿上外套,出辦公室門。走到電梯門口。

門上紅色的數字慢慢跳到八樓,一開門,丁萱站在裏面。

“你怎麽來——”他話音未落,就見丁萱擡起頭來紅著眼睛。

“方格明明不應該死的。”丁萱鼻子酸得厲害,她拼命想忍住眼淚,然而還是一陣淚意高過一陣,“可是我什麽都沒做……”

“這不是你的錯。”段律銘把她拉出來,掏出紙巾擦她臉上的眼淚。

“但是我是這麽寫的,是我把他寫成心臟病患者,是我——”

“聽我說,丁萱。”段律銘提高音調,手扶在了她肩頭,一字一句認真嚴謹,“他的命運沒有按照你的故事來。所以跟你沒有任何關系,懂嗎?在你的故事裏,他去世的原因是受刺激急火攻心,而現在他是因為疾病突然加重心力衰竭。這跟你的大綱不一樣。我看到他的命數是紅色,這代表了他註定如此。我是醫生,作為醫生我比你更加有責任。我盡力了,現代醫學都做不了的事,你怎麽能替補上呢?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。”

丁萱盯著他,似乎反應不過來他的話,最終還是失落地低下頭,神色黯淡無光。

“這件事聽我的。”段律銘放輕了語氣,又恢覆一如他既往的溫和。“其他什麽都別想。就算以後有其他問題,我處理就好。”他換開話題。

“可是……我根本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了。”丁萱拿著紙巾摁了摁眼睛,還帶著鼻音。

現實大概……已經徹底失控了。就此,她再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故事會如何發展,又會如何結束。丁萱迷茫得像是身處一團濃霧,找不到任何方向,前路未蔔。

“可是我在這裏。”他說。

“啊?”

“別忘了,我是男主。”他慢條斯理地說。

“什麽男主?”旁邊突然有人插話,“哪個電視劇?”

丁萱立即轉身,看到竟然是小姑娘莊寒雙手揣在兜裏,站在電梯口。

“姐姐你怎麽哭了?”莊寒走過來,又歪頭看看段律銘,“段醫生欺負你了嗎?”

“沒有。”丁萱垂下頭,讓頭發散下來,遮住她的臉。

“段醫生,”莊寒從兜裏掏出一個老式手表,“這是莊寒落在我那兒的,你能幫我交給他媽媽嗎?謝謝。”

段律銘接過手表。莊寒聳聳肩,又將手塞進羽絨服兜裏,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。“那我回去了。本來我是想交給小齊姐姐的,可她已經下班了。”

“方格的家人……還好嗎?”丁萱見她轉身欲走,連忙問。而且,莊寒絲毫不傷心的模樣讓她很是詫異。上次不是還見到莊寒和方格關系很好麽?

“方格媽媽哭得休克了好幾次,幸虧是在醫院。他爸爸和弟弟明天就趕過來了。”莊寒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天氣預報,又望著丁萱,“姐姐你不會是因為方格的事情在哭吧?”

丁萱滯了一下。

“這有什麽好哭的。”莊寒搖搖頭,“我就不哭。其實我覺得方格是解脫了,再也不用整天待在醫院吃各種藥打各種針。”這語氣竟然還隱隱約約讓丁萱讀出了一絲羨慕。

段律銘皺了皺眉。

“他走了,我也會走的。”莊寒不知看著哪裏,喃喃念道,“你們不會懂的。方格其實根本不想再繼續治療了,可是他媽媽不肯。而他爸爸又不肯出錢。對於我們來說……”她說了半句,沈默著,再也不說話了。

丁萱突然想到,莊寒是出身孤兒院。也就是說,極有可能是她的親生父母發現了她有心臟病,所以遺棄了她。心臟病再加上孤身,莊寒的成長之路不會通暢。

“小時候有醫生來孤兒院義診,說我活到成年夠嗆。”莊寒又想起過去,“我明年就十八歲了。”她皺著眉考慮著什麽,又突然甩甩頭,語氣頓時輕松起來。“哎呀不想啦不想啦!我要去看電視了!旁邊床位的小屁孩老是跟我搶電視。”她嘟囔著,轉身離開。

丁萱看著她的背影,良久一動不動。

“走吧。”段律銘擡手看看手表,“我下班了,你還想吃什麽嗎?”

……

段律銘還沒有吃晚飯,本來按照他的習慣,吃飯並不是必須選項。但丁萱卻執意要他買吃的。

段律銘只好在路邊隨便找了家還沒打烊的店,點了一份套餐。丁萱坐在對面看著他吃完。

等吃完飯,已經是晚上十一點,這時候回學校的話,宿舍早就關門了。所以段律銘直接開車送丁萱回家。

路上看丁萱有點咳嗽說嗓子幹,他下車去24小時便利店買水。

“礦泉水和加熱的牛奶,你要哪個?”他打開車門坐回來。

丁萱沒吭聲。

迎著前方樹蔭透下來的昏黃路燈,他這才發現她已經閉著眼睛側頭靠著椅背睡著了。厚厚的藍白格子圍巾遮住下巴和嘴唇,往上就是挺翹小巧的鼻尖,發絲拂面。

段律銘將水放到一邊,解開扣子脫下外套,側身披到她身上。

她清淺的呼吸就在咫尺,段律銘在灰暗裏視線落到她半遮半掩的唇上,給她披衣服的動作停頓了一下。

然後,他才慢慢坐回來。

放在擋風玻璃下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,顯示來了一條短信——

“段醫生,您上次說的那個配型,匹配第二第三的患者都調查出來了。第二是一個叫莊寒的女性,十七歲,就在您的醫院就診。第三是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人,姓古,叫古常坤,是華大的終身教授。本來算匹配度,應該是那個老人排第二,但以往做移植都要考慮盡量延長器官使效,還有患者年齡與身體情況,所以叫莊寒的患者就提前了。”

那麽,裘院長的心臟,就是莊寒的了。如果莊寒出事,就是古常坤。

段律銘用指尖摩擦著手機屏幕,陷入了沈思。

身邊的丁萱依舊在沈睡。

他凝神看著她,已然打定主意。

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,丁萱不會知道。

第二天。

丁萱是在窗外溫暖的陽光照耀下,慢慢醒來的。

睜眼第一感覺,這不是她的家。整潔的床頭櫃上只有一個白色燈罩的臺燈。

半晌思維回位,她揉揉眼睛坐起來,看到臺燈旁邊放著一杯水,壓著一張紙條——

“今天突然有手術,我提前上班。早餐在廚房微波爐裏。餐桌上有果盤,衣服在烘幹機,洗漱用品在浴室——已拜托汪寧給你向劇組請假,今天好好休息。”

落款,龍飛鳳舞的三個字:段律銘。

丁萱看著自己身上寬大的男式睡衣,所以他昨晚又找了保潔阿姨麽?

她坐到床邊穿上拖鞋,走幾步又蹲下身來把褲腿挽了好幾節。

打開門,一眼就瞥見餐桌邊坐著個人,拿著報紙遮住了上半身。

“你沒去上班?”丁萱走過來。

報紙抖了抖,疊下來露出九尾一張無辜的臉。“我不用上班。”

丁萱看到桌上的果盤裏還剩光溜溜一個聖女果。“我記得你說你不識字吧?”

“對啊。所以我在看圖。”九尾把報紙拍到她面前,上面是四格漫畫。

“好吧。”丁萱轉身去廚房,打開微波爐看到裏面果然有牛奶三明治。

“你好悠閑啊。”九尾坐在桌邊打量她。

“今天是假期。”丁萱等著早餐加熱。

“你知道今天段律銘是被什麽手術叫走的嗎?”九尾瞇起眼睛,突然問。

“什麽?”丁萱端著三明治和牛奶走過來。

“心臟移植手術。”九尾唇邊的笑容有些不懷好意。

丁萱站在桌邊,楞住了。“心臟移植?”

“對,”九尾托著下巴,很無聊,“說是一個姓裘的人,保不住了。所有人都準備著呢,等他一掛掉,就立即做手術,把心臟給一個叫莊寒的。”

丁萱的臉色開始有點不對勁。

九尾涼涼瞥她一眼。“其實應該是給一個姓古的老頭。只不過那人歲數太大了。”

“古常坤?”丁萱瞬間擡頭盯著他。

“大概吧。”九尾打了個哈欠,“反正這個老頭有錢,這個心臟等不到,那就下一個唄。”

丁萱瞬間刷白了臉色。

下一個?

跟裘院長一起簽訂捐獻合約的……還有司南。而據王力說,古教授的助理,如今《蒼龍》的導演蔡戎,如果能讓古教授順利活到九十大壽,就有五百萬的進賬。而古教授,是失去父母的蔡戎,唯一的親人,也是唯一的恩人。如此一來,似乎一切都能說得通了。

她嘩一聲推開椅子跑回房間去找手機,立即給金叔打電話。

“金叔,是我。今天司南來劇院了嗎?”她語氣急促。

“沒來,請假了。腰傷得厲害,估計得休養幾天。”金叔說,又頓了頓,“你不用擔心,今天導演去看望他。”

“什麽?!”丁萱感覺渾身的血都在朝頭部湧去。

“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?導演本來就應該多關照演——。”

“司南住哪裏?”丁萱打斷他的話。

“你也想去?其實導演一個人就夠了。”

“您就告訴我司南的地址吧!”丁萱都要急哭了。

九尾坐在桌邊,晃著腿,將最後一顆聖女果拋進口中。

身後嘭一聲響,已經穿戴整齊的丁萱推開房門就往玄關跑。

“九尾,我打不通段律銘的電——”她邊換鞋邊說。

“他在做手術。”

丁萱心裏一陣躁動不安。“你趕緊去醫院找他好不好?我現在有急事。讓他做完手術趕緊去長雲區景天別墅A區23號。”

“好的。”九尾坐在桌前沒動。

丁萱像是一陣風帶上門就走了。

客廳裏空落落只剩下九尾一個人。

他看著玄關,唇邊浮現了一個惡作劇般的笑容。

今天早上,他——偷看了段律銘的手機。

☆、鶴妖

下了出租車,向保安問清楚方向,丁萱一路拽著包奔跑不停歇,到了A區23號別墅門口。

別墅門前有著一大片草坪,幾只鴿子在漫步啄食。

她拖著千斤重的腿,靠在門邊摁門鈴,背後衣服已經汗涼透了。

幾聲後,門開了。司南穿著灰色運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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